司徒府书房。
“爹,怎么忽然让我离开京城?”轻语疑惑道。
王允既然已经决定让轻语离开京城,自然不会再让她知道其中的险恶。他轻轻摸了摸轻语的头,细声说道。
“你也知道,现在的京城风云莫测。爹爹虽然贵为司徒,别人不敢太乱来,但总有一些宵小和无礼之徒。”
“昨日那吕布不也带兵搜查搜到你的闺房去了嘛。他现在正是董相国面前的红人,爹爹权宜之下想让你和他不要闹僵了,这才对你说那番话。”
“但昨夜,爹爹思来想去,实在不放心你,万一那吕布让相国赐婚什么的,你必抵死不从,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,让爹爹如何是好?所以爹爹决定让你去你韩伯伯那避避风头。”
轻语不疑有他,柔声道:“爹,昨日我还怪你向那等轻薄之人妥协,说你没出息,对不起。”
爹是没出息!
若不是季书当头棒喝,爹怕是要拿你的一生去赌。
就像那市井赌徒,确实没什么出息。
王允胡子翘了翘,佯装生气地敲了敲轻语的头。
“你这丫头,又在非议你爹爹。爹知道爹对你不够好,老是关心国事,疏落了你。你到了你韩伯伯那里,多看书、学琴,练练刺绣就好了,可不要再舞刀弄剑了,女孩子家成何体统?记得不要挑食……”
轻语不满道:“知道了,知道了!爹爹越来越啰嗦了。不过女儿一走,那吕布不会为难你吧?”
这一去,你以后不知道还听得到爹的唠叨吗?
摇摇头,王允傲然道:“爹好歹也是大汉司徒,我奈何不了他,他又能奈何得了我?只要你不在京城,爹爹就放心了。”
“是,是,爹爹你厉害。”
轻语遂安下心来,开心的过去给王允锤起了肩膀。王允早安排了侍女去收拾行装,又和轻语闲聊了一会,便让她回房间看看有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还没带上。
轻语只当王允越老越啰嗦了,也没在意,一想到去门远行,好似郊游一般,不禁有些高兴的出门去了。
“对了,你去把季书叫进来,我有些话要和他交代。”
默默看女儿走出门去,王允急急喊了一声,忽而神色落寞起来。
“好咧!爹,你关心国家大事,我不曾怪你,爹爹一直是轻语的骄傲!”
“等过些时日,女儿玩够了就回来了,琴棋书画我才不学呢,爹爹等着瞧吧,哈哈!”
门外传来轻语羞涩的嬉笑。
王允愣住了,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,他怔怔的看着手中茶杯里荡起的涟绮。
······
“老爷,你找我?”季书进来行了一礼,问道。
“嗯,坐。”
王允指了指一旁的椅子,见季书依言坐了下来,他继续说道。
“你们此去江夏,一路上要多加小心。祝云和徐和是府中武艺最高的护卫,我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一路上要听你的安排了。你要给我保护好轻语的安全。”
“到了江夏,就去找韩嵩先生,他是刘表手下的谋士,也是我的故交,我已经写了一封亲笔信让轻语带着了。到了那里,他照料你们的。”
季书起身,鞠了一躬:“老爷放心,小子定保小姐安全!”
王允点点头问道:“季书,你还没有字吧?”
季书一愣,回道:“还未及冠,未取字。”
王允抚抚胡须,笑了。
“及冠而字不过是个俗规。许多世家的子弟都是早早就取好字了。你现在没有什么长辈,我帮你取个字如何?”
季书有些忐忑,到了他那个时代,已经就不兴取字了,所以到现在他也没给自己想一个字。而王允既然这么说,肯定是已经帮他想好了,只是他有些担心要是太难听怎么办?怀着忐忑的心情,季书硬着头皮说道。
“还请老爷指教。”
······
好像过了好久,又好像才是前一刻,时间变得没有了意义。
“老爷,小姐出门了。”
老管家终于回来了,他微微躬身,向王允回禀道。
王允坐在房间里,手持书卷,目光却飘向了窗外。
“知道了。”
“老爷!”老管家迟疑了一会问道,“时局真的败坏到这个地步了吗?”
“你以为吕布昨日来府中,是搜查曹操?”
王允的声音飘渺不定,让老管家闻言不由一愣。
“老爷,那他是?”
“曹操行刺失败,怎会呆在京城等董卓搜捕?必是第一时间伪装出城。”
“整个京城都是董卓的耳目,他会不知?若我所料不错,现在已经有海捕文书出城,下令各地官衙抓拿曹操了。”
“京城之事一来,是董卓在警告士族们,他手里有兵!二来,是让吕布过来看看我的七星宝刀的。”
听到七星刀,老管家脸色一变,欲言又止。王允没有理会,继续说道。
“曹操行刺,用的是我借给他的七星宝刀。虽然后来你十分反对,但是我不后悔。”
“现在曹操虽然走了,但是董卓老贼身边不乏能人,很快就能找到线索。毕竟,我这口七星宝刀知道的人不少。”
“虽然我也准备了一把伪刀。但是董卓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。恐怕不几日,吕布必会再来府中吧。这司徒府是吉凶难测啊。此时不让轻语走,更待何时?”
“唉,只是此去江夏,路太远,我有些担心。”
老管家是看着轻语长大的,王允朝事繁忙,大都是老管家在照料轻语,看着她就像看着亲女儿一样,今日这一去,虽然也知道是为她好,但难免有些不舍和担心。
“黄巾贼已灭,再有什么小毛贼,也不是青山的对手,路上你就不用担心了。”王允轻轻叹了一口气,也不知道是安慰老管家,还是安慰他自己。
老管家叹了一口。
“老爷,青山那孩子我放心。不过这季书来府中时日不长,我现在还有些疑虑。老爷怎么就让他一起去了,万一真是别人安插在府中的奸细,可如何是好?”
王允眼神从窗外飘了回来,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管家,沉声说道:“你不用多想,此人可以放心。京城这个舞台不太适合他,所以我才让他跟着轻语离开京城。大汉积重难返,我死以后,必是诸侯征战,他若还没不死掉的话,你会有机会听到他的故事的。”
“无心,明日你就辞去管家之职回乡去吧。”
“那老爷呢?”
“泱泱大汉,总要有人为他殉葬吧!”
“老爷!任无心愿追随老爷!”
“唉!就知道你会这样,何苦······”
······
洛阳的街道已经有不少店家开门了,只是听不到往昔的吆喝声,行人在路上也是神色匆匆,从中可以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死寂,仿佛一潭死水。
离开京城高大的城门,明媚的阳光、路上的风景都让轻语兴奋不已,对她来说,出门远行是一个全新的体验。
她未曾想到,这一去,与王允或许便是天人永隔了。
季书怀着愧疚,不敢看大小姐。
季书望向洛阳,这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巨城,却不觉让季书感到无奈的悲伤。
季书看向身边充满活力的大小姐,只有她,还不懂这乱世的悲伤!真希望她永远不懂。
“季书,临行前我爹找你去干嘛?”
“哦,老爷给我取了个字,叫‘子渊’,大小姐以后可以叫我季书,季子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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